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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快要中秋,我的记忆里总要亮起一个人——我的养娘。她的背影里,有圆月时的光晕。久经岁月穿凿的背影,朦朦胧胧,且让人心生挂念。
我养娘家里有棵石榴树,那是我还在她身边时就种下来的。刚从别人家移栽过来的时候,和我一样高,刚好没过养娘的膝盖。时间就那么轻快,时钟脱了僵的前行。
到如今,我已高出养娘一头有余,而那棵石榴树,撑天高的,可以把我们两个人牢牢笼住。
石榴树的怀抱下,再没有岁月可以侵蚀,哪一个人衰败的容颜,哪一个人渐行渐远的旅程。
那些年头,至中秋了,养娘家里便托人带了一篓崩开的大石榴送到我家。崩开了口子,石榴籽儿颠簸中抖了出来,我一个不落的,全部攥在手心里。
中秋夜里,绕在桌子旁,细细品赏这些大石榴,圆石榴,可爱的石榴,光滑的石榴,喜人的石榴。石榴籽儿通红,红玛瑙一样的晶亮,棱角分明,像是刚从地质层里面切开似的。
我妈见我不吃,说浪费了可惜,装了袋子就要送人。
我跟在后头拧着眉头,“少送点,少送点,这石榴就没几个”心里疼,肚里疼。石榴还是送走了一大半篓。剩下的石榴,就更让我金贵了。眼里看着不过是个石榴,心里却总能觉得它们多了一重分量——是养娘留给我的石榴,这石榴,别人是不能吃的。
中秋节家家吃月饼,我把月饼搁得远远的,嫌它油腻腻的,不比石榴籽儿,吃着清爽甘甜,吮吸着籽儿连带着皮儿的味儿,都觉得是幸福踏实的感觉。
我跟我养娘说,你就是那月亮,我会想你。
我养娘没文化,打趣儿说,以后街上看见我,别不吭声,把我给忘了。
我假意生气,转过身仰头吞泪,怎么会呢,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后来,年龄越来越大了,就再没有什么机会去乡下,去见我养娘。中秋节到了,上街买石榴。奈何石榴的价值较苹果梨这些常有水果低,可大街的找不到一家卖石榴的。养娘家里也不再寄石榴了,听说,是新房拆迁,石榴树碍事儿,砍了。
去年放假,我亲自去看了,以前种石榴树的地方,水泥地给封了。养娘家里翻新,从前记忆里的旧房子,老建筑,也都拆的拆,毁坏的毁坏。养娘也忙了起来,照顾着自己的小孙子,没有空和我坐下来说会儿话。
也就是了,物非情非人亦非,很多很多,都已经改变,时间的力量,非人力挽留。且行且珍惜。
中秋节又快到了,我想着去超市买些石榴,去年也买了,终究也没买到从前养娘送的石榴的那个味儿,可能是装在塑料袋里的缘故吧,不再是农村的那种竹篓子装。今年,我想先打个电话给养娘,问问她什么样的石榴最好吃。
我得亲口给她说,从前你种的石榴最好吃。
PS:感谢 @rivalhw组织的月旦评活动,激发了我这篇文章的创作,感谢(❁´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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