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里日記 B.L. Diary #01

「豬肉游」攤位對面,隔著市場的主道,是另一攤賣豬肉的「豬肉蔡」。

「豬肉游」跟「豬肉蔡」兩攤剛好就面對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好,還是特意的。市場裡倒也還有其他豬肉攤,只是距離就較遠了些。

要知道市場裡也講究『生態圈』,賣豬肉的,旁邊配上賣葉菜的,賣根莖瓜果類蔬菜的,賣熟食的,賣家用雜貨的,賣海鮮的,賣雞肉的... 一站式購足,彼此是有點共生關係的。

那麼,這兩攤豬肉就是死對頭囉?倒不盡然。競爭還是有一些的,畢竟都是豬肉。但我家的「豬肉游」是走平價基本品路線,從上游的肉商盡最便宜的豬隻,雖不至於去賣病死豬啥砸毀自己往後生意,但豬肉品種什麼的也不特別,講究一點的顧客,當然都偏向於買對面的「豬肉蔡」。

根據附近鄰居攤販說,我爸是在他二十多歲時來到這市場,對人客氣開朗,但絕口不提他的身世,也從沒見他什麼家人出現過(除了後來的我),或是回哪裡老家之類的,他就是一個不知道打哪裡來的人,自己帶一筆小錢,頂下這攤位,就開始慢慢做起豬肉生意,一直到今天。一點不起眼,只是慢慢在這市場的一角建立起一個可以安身的地方。胸無大志,只求豬肉新鮮,順利賣完,至於什麼好品種,升級賣點高價的什麼的,他就沒那心思。

如果說我們是豬肉販的平民賤民,那「豬肉蔡」就是豬肉販界的貴族了吧?

他們據說是豬肉世家,一家子都從豬隻畜牧養殖,到下游溫體豬肉銷售,豬肉製品專賣店等等,據說是已傳三代。豬肉都是家族親戚養的,名堂不少,說不定這些豬都吃得比我好呢... 自然,價格也有差,「豬肉蔡」的豬肉,起碼貴我家三成以上,常常很多他們的客人都是特地來買他們的豬肉的。要是他們賣完了,又懶得走遠,呵呵,就會是我家的客人啦。

總之,「豬肉蔡」生意好,價錢高,攤位明亮乾淨的多,姿態也蠻高的。但作為同業者,兩攤之間,倒還算和和氣氣,可能是因為其實還真沒什麼可以競爭的啊!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豬肉蔡」到了這一代,據說是兒子不爭氣,家裡有錢被慣壞了吧。跟家裡鬧翻負氣離開就是十多年,不知人在何方。蔡家還有一個女兒,自小在攤位上幫忙,她爸爸老蔡身體差,早早就交棒給女兒,市場也給她一個「黑豬公主」封號,一方面是蔡家黑豬肉有點名氣,一方面她皮膚也是比較黑肉底的。

所以,「豬肉蔡」的老闆,「黑豬公主」,是個女人,現在五十出頭了(稱號始於她還是年輕女人時,現在應該叫黑豬女皇才對)。她面貌普通,但在市場內當年還勉強能當個公主。生意做久了有一種幹練的氣質,但那底下真實的她,倒似隱隱還保留有一份孩子氣。可能跟她從未結婚也有關係。她對客人不是很客氣,倒是若你跟她熟了之後,她會對你掏心掏肺的,那難得的笑容,笑起來眼睛瞇瞇的,到還算是有點魅力。個性外冷內熱,跟我爸「豬肉游」,剛好是兩種個性。

我都叫她蔡姨,她對我挺好,常常拿飯菜給我吃,逢年過節也送我些禮物。

上一回我說我沒有媽媽,但後來,在我學會許多知識之後,我有充分理由相信:

蔡姨,就是把我生下來的,那個女人。


《北里日記》系列 #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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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laimer - 《北里日記》系列為第一人稱創作。自不待言,所有情節都是虛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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