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怀恩,是这故事的主人公。曾几何时,我的人生都是暗淡无光、死寂沉沉,毫无生气可言。双亲在我八岁时,因为意外事故,双双客死异乡。孤儿院院长兼我的干妈,玛丽亚女士,曾经告诉我说,由于我的双亲都是孤儿,所以,在他们发生事故后,就托人把我送来《仁慈之家》。
在《仁慈之家》的日子,虽然我拥有许多“兄弟姐妹”,院长和他们对待我,有如亲生子弟。其实,我都能感受到他们的真诚与无私的付出,可是,我的心房,就是不能敞开来。也许,我对双亲们的不辞而别耿耿于怀。或者,我也怨恨父母,为什么他们狠心丢下我,独自的活在这没有希望的世上……
这些日子里,我都是不停地在寻找,我在这世上的真正使命。然而,当我越是想从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真相仿佛就离我越远,变得遥不可及似的。内心的煎熬和惆怅,与日俱增。对着充满未知数的未来,我不敢想象,也不敢有任何期待与憧憬。
日复一日,我也不知不觉地,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八岁孩童,健康强壮的长大成一名十八岁少男。
有一天,当我正在庭院打扫杨柳树的落叶,慈悲的玛丽亚院长,缓缓地朝着我的方向走来。她走到我的身旁,轻声细语的问道:“怀恩,能不能腾些时间,让我们聊聊?” 我轻轻点头。
我们俩就选了一张长凳坐下来,院长又用她一贯的幽默口音说:“唉,时光荏苒,转眼间,你已经是个高大英俊的少年了;而我,也开始变成一名老态龙钟的老太婆了。”
“干妈,别这样说,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么青春永驻,美丽动人!”
“你这孩子,就是这张嘴甜,好讨人欢心。唉,如果,你能够再快乐些,每天脸上多些笑容,那就更加棒。这怪我不会教导,害你到现在还是活在阴影中。看到你,我的内心觉得很挣扎、很痛苦!”
“您别责怪自己,不是您的错。问题的核心,是出自于我,与干妈你无关。再说,在干妈您无微不至细心的呵护下,我这十个年头,才能在《仁慈之家》茁壮的成长。这都是归功於您的功劳。”
“呵呵,你就是会逗老娘开心……” 玛丽亚院长微笑着。
稍过片刻,干妈慢慢地把他的双手,叠放在我的手上,声调比之前变得更沉说道:“孩子啊,其实,有一件事,我应该老早告诉你。可是,你的双亲一致认为,要到你十八岁时,才允许我告诉你这事情。”
我听干妈那么一说,马上就愣住了。我万万没想到,我的父母在临终前,已经交代好干妈一切事情,真的是用心良苦。
“怀恩,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当我回过神来,才发觉干妈不停地摇晃我的身体。
“嗯,都在听着。”
“孩子,你准备好了吗?”
“干妈放心,请您直接告诉我吧。”
“那好吧,你要用心听着,你双亲的留言。这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我只是点点头,静静地听干妈诉说我父母的遗言。
“怀恩啊,你可知道,你的父母亲是对非常了不起的夫妇。我和你父母是在大学时认识的,他们俩真的是大学时的模范生。不仅品学兼优,也十分踊跃于课外活动,尤其是环保学会。他们是大学环保学会的主席与副主席,对推行环保这方面,真的是到了义不容辞的地步。他们不仅在校园提倡环保运动,在课余时间,也在校外响应环保。他们一毕业后,就把身、心、灵都完全的奉献在环保活动上,身体力行的大力推广环保。记得,你的父母亲有一个心愿,就是要把环保落实在世界各的每个角落、每个人的身上。”
我听了干妈的话后,内心莫明生起一种澎湃的感觉,之前对我双亲不好的印象,顿时转变为敬佩的心态。刹那间,我觉得父母亲都是十分伟大的人物!
干妈望着我,对我微笑继续道:“你父母亲的口头禅,就是“响应环保,匹夫有责;不做环保,千夫指责”这话儿,每天都说上好几遍,我都把它给记牢了。”
“干妈,说真的,我父母亲那么热心于环保,应该是好人有好报的。为何,他们那么早就离世呢?” 我怀着不满的心情,向干妈问道。
“孩子啊,每件事情的发生,都有它的原因。可是,某些事情,是我们凡人也不能够了解的。这个嘛,唯有天晓得!”
听了干妈的回应,我无语的望向天空,试图从幽蓝的天边,寻找一个人生的真相。
这时,干妈从她的口袋,拿出了一本陈年的银行存折簿,亲手交给我。
我问道:“这是什么?”
干妈答我说:“别多问,快翻开来看!”
我就“嗯”了一声,照干妈的意思,把银行存折簿打开,瞄了下里边的数目。不看则好,一看真的不得了!
原来,我的父母亲,用联名户口,以我的名存进了为数二十五万元的存款。天啊,那么大的数字,我活到那么大,也是第一次看过!突然间,我傻眼了。望着那本银行存折簿,许久不能回过神来……
“被吓呆了吗?” 干妈用温和的语气问道。
“嗯,这……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有如神话故事里头的情节,简直是难以置信!干妈,你可否在我的脸颊捏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好吧,既然你已经开口要求,我就成全你吧。”语毕,干妈就使劲地在我的脸颊,用力的捏了一下。
我整个人,猛的跳了起来,连声喊痛。干妈看到这个情景,也马上棒腹大笑。待我的脸颊没有那么痛的时候,又坐回原位,继续向干妈抱怨道:“干妈,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是来真的。现在,我的脸颊还隐隐作痛呐!”
“哦,你一向知道干妈的为人,言出必行,哪里可以随便敷衍了事?”
“也对,干妈说话,一言九鼎,说话算话。其实嘛,是我自惹麻烦,没痛找痛受。”
干妈笑笑,又说道:“言归正题,怀恩。这笔钱,其实是你父母亲,白手起家在外头辛苦工作了十二年,省吃俭用,才储存下来的。说实在,这些都是血汗钱!你父母亲有山珍海味不享,独爱粗茶淡饭。这都是为了能够挣到些钱,让你以后深造不必忧心。”
听着听着,我忽然发觉泪水,夺眶而出,湿润了两边的脸颊。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句谚语:“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内心顿然觉得很无奈、感慨人生的无常。
干妈看我沉思了许久,又和我说道:“孩子啊,不必再为过去的往事而深感内疚,过去就让它过去,最重要的,是要把握当下。”
“干妈,听您的这番话,当中应该有隐藏着什么意思,请您不妨直说。”
“聪明的孩子,我就知道你,能够感觉到箇中的意思。好,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可知道,你爸妈的遗言,就是当你在十八岁的那年,为他们去六个不同的地方,完成他们的心愿?”
“真有此事?这,我完全不知道。”
“他们要求你,在每前面的四个地方,每个至少待上六个月。最后,在你的二十一岁生日当天,一定要出现在最后那个约定的地方。”
“每个地方要待上六个月?干妈,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能耐。”
这时,我见干妈开始抿嘴,用较严厉的语气对我说:“为了你的父母亲,你一定要坚持到底。难道,不想多了解,你父母亲的为人吗?这可是一个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可能就不会重来了……”
我沉思了一会儿,对干妈说:“好,我就全听干妈您的话。因为我知道,干妈是真心为我好的。”
“这就乖了,呵呵” 干妈的脸上,再次绽放出慈悲的笑顔。
我们起身后,干妈就又告诉我说:“怀恩,事不宜迟,你应该要尽快启程,不能再耽搁了。回到宿舍去,你就收拾收拾下,明天就可以启程了!”
我一听,又愣住了。我知道,是时候要离开《仁慈之家》,可没想到,竟然要在明天就离去。
虽然有万般的不舍,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是,我还是轻声地应了干妈一句:“嗯,明天就出发!”
语毕,干妈就轻轻拍了拍我的右手,好像是示意我不必担心,转过身,就慢慢地往行政室走去。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干妈的背影,渐渐地离我远去。突然间,我的脑海闪过朱淑真的《减字木兰花》:
伫立伤神,无奈轻寒着摸人。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
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
当干妈走到走廊的尽头转角之处,我也拖着沉重不安的脚步,朝着宿舍方向,缓缓地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