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只鸡,来自山村,卒于今年正月。犹豫了近一年,今天,我还是把它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我还没想好要如何对待它。
它大概有七斤重,我没有足够大的锅可以整个炖进去。我也没有一把砍刀或是斧子把它拆开,即便我有,我也不知道从哪下手如何下手。我妈曾让我带着鸡去市场找卖肉的师傅帮着拆分,但是我新住的地方只有一家菜市场,那卖的都是分割好的,如果没分割好,那他们卖的就是不分割的,我经常会买一大片排骨回来,装进口袋远看上去像拎着一大本书。
我想,如果我自己生活,我大概永远都不会炖煮肉类,不是因为我慈悲,是因为我不爱吃。
如果只是我和Mr一起生活,我大概也永远不会炖煮肉类,不是因为我不够贤惠,只是因为他也不爱吃。
但是我有一个儿子,所以我几乎每天都要和肉打交道,也不是因为儿子爱吃,他爸妈都不爱吃,他爱吃才怪。只是因为我觉得吃肉很有必要。我希望他像别的男孩儿一样结实强壮有力量,而不是胳膊腿儿都软软的。
但是杀鱼宰鸡不是件容易事。
不要问我为什么放一只羊在这
如果你没动过手,只是看别人做得容易,那一定不要下结论,自己试试。
你可能觉得谁都在吃,没人无辜,但真正动手去杀和只是吃的距离很远。而让对方安乐死和残暴致死虽然结果一样,但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昨天,当我把一大条镜鲤(已经在菜市场杀好的)头尾一分为二时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因为在我使劲用刀拉( lá)的时候它用力动了一下。
我没有一把快的刀,让我当时快急哭了。但是我咬紧牙,更使劲地拉断脊骨,放下鱼,洗好手,故作镇定地回到客厅,坐了好久。
我想,除了杀人会害怕受到法律的制裁外,和杀一条鱼的感受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所有杀过鸡杀过鱼的人都有过这种感受吧,一定是的。只是人们都迅速地选择了遗忘。必须选择遗忘,因为这种体验很糟糕。
但是再可怕的事,只要觉得有必要,还是会下手。如果现在没有人提供杀鸡杀鱼服务,要吃只能买回来自己杀,即便你可以选择不吃,但为了哪怕不爱吃的孩子,妈妈们也都会去做。就像我妈曾经做过的。那些杀鸡的经历,像恶梦一样存留在我的记忆里。
但是这些恶梦并没有影响不爱吃肉的我对着一盘香喷喷的笨鸡肉大快朵颐。
没有谁是无辜的。哪怕你不吃肉,只吃自然成熟掉落的果实,也难保证你没有在谨慎行走时踩死一只蚂蚁。
我确实有颗圣母心,但七罪宗哪个也逃不掉,我也随时会变得邪恶。
很多年前看过电影《恐怖邮轮》,对剧情的轮回设计很是着迷了一阵,但直到几年后有了J再重看时才把自身完全带入角色,才真的明白其中万劫不复的绝望,作为一个妈妈,以爱子的名义,无所不能为,哪怕杀戮,或是欺骗死神。
如果有必要,我当然也会举起刀枪面向拦路的人。
自不必说只是拆分一只鸡。
我只是需要一把快一点的剪子。
以特拉克尔的第二首诗结束罪恶的描述。
感谢主赐给我们食物,阿门。
冬夜
(奥)特拉克尔 孙周兴译
雪花在窗外轻轻拂扬,
晚祷的钟声悠悠鸣响,
屋子已准备完好
餐桌上为众人摆下了盛筵。
只有少量漫游者,
从幽暗路径走向大门。
金光闪烁的恩惠之树
吮吸着大地中的寒露。
漫游者静静地跨进;
痛苦已把门槛化成石头。
在清澄光华的照映下
是桌上的面包和美酒。
Thanks for reading.
起点 Starting Point
这里本来应该有一首诗 Actually, There Should Be a Poem Here
那所房子 — The House
新秩序 New System
我寂寞的时候就该呆在家里 I Should Stay at Home When I'm Lonely
落音湖 Luoyin Lake
一只天鹅 The Wind Understood Me
天堂街11号 — NO. 11, Heaven Street
理想与现实 Ideality and Reality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Thousands of Miles Away, We Share the Same Moon
夜游症患者之别问我是谁 Stop Asking Who I Am
他们 她 它
不想落在角落里
他时刻在意着另一扇窗
仔细想想,还是有过去的/必定是美的